隋机劝退

【2020Dover圣诞企划/18:00】Fathers(上)

【Dover无差】

*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喜剧特辑:Fathers

*脱口秀演员阿尔弗雷德在这部特辑中讲述他奇特的原生家庭、表演道路的开端、以及在教堂里大打出手的父亲们。

Fathers下篇:Fathers(下)

  同系列:Youths 


在来到会场的途中,我和我的妻子聊了一路,期间我讲了很多小事。比如童年时我常常会看到一些透明的细小悬浮物:它们无处不在,在书的封皮上飘来飘去,在雪白的墙壁上忽上忽下,在学校,在郊外在你所能想到的任何地方。你只需给眼珠使上劲,缓缓地挪动它来回一转,这种条状的(大多数时候)、虫子似的可有可无的小东西就会随着视线的转移开始移动,一晃神可能就会消失。这些小东西一直是我童年中的一大谜团,直到某一天,我忍不住去问了我的父亲。

说到这时我们走进了一间电梯,我们说得很嗨,完全无视了电梯里的其他两三人,于是她很自然地问我:你说的是哪个父亲?

你知道,封闭空间就是有那么一个坏处,你最好在走进去的那一刻把嘴缝住,或是挑一些人畜无害的话题往上面撒唾沫星。一瞬间我仿佛感受到了几道漂移不定的眼神同时飘了过来,隐约在我周边徘徊,我听到我的嘴飞快地说道:“呃,他告诉我这是一些投影于视网膜的小块物质只在眼球停止转动时少许弹动在科学界被称做‘飞蚊症’ ,你猜猜是哪个父亲?”

“哪个父亲”,或者说是“父亲们”——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即从这些词中猜到一些原委。有的人很快就能懂,有些人就是不懂,关键是有时我们都觉得没必要说得那么明白。在我小时候,向别人解释这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总要说:是的,两位父亲。他们是养父。当然我当然是女人生的,可她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不是和他们中的一位,我不认识那个女人。如果我被惹恼了,我就会说你有妈,我也有妈,按照你的定义我一共有三个爸一个妈,还比你多两个,你个呆子。后来我总算等来了一个好词:同性婚姻。在起初的烫嘴过后我越说越顺畅,现在我完全可以在各种会场中流畅使用。

梅格当然能猜到,你们也可以,当然要用到排除法,不是弗朗西斯,那只可能是我口中那个神秘的“另一位父亲”。事实上我也去问了弗朗西斯相同的问题,当时他是这样讲的,对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你真的确定吗,弗雷迪,你确定你看到了吗?”再三确认后他说,“噢,这是思想的残余。人在一天之中会把无数好点子抛之脑后,它们需要做点什么来提醒你它们存在过。”

“它们是从我的脑袋里跑出来的吗?”我问。

他就说:“对,它们就叫‘思想的残余’,每当你看到了它们,最好想想自己今天有没有忘掉什么有有意思的东西。”

这太扯了,但不可否认这很有趣,弗朗西斯总是这么扯,尤其在对付小孩的时候。他家境很好,但非要搞出点什么出格事,跑到美洲来挥霍生命。他这些疯劲似乎也遗传给了我,虽然我们一点也没有血缘关系。但和他一样,我总是在一条没有预设的道路上曲里拐弯地疯跑,期望在每段行径上都有点成绩。我曾经疯狂地爱好物理,却又决定去读商科大学,毕业在即时我和朋友去了趟地下俱乐部,突然决定去当脱口秀演员。听着不像是一条靠谱的出路,我想不少人都要为这个与父母磨嘴皮。幸运的是我的父亲是那个法国人弗朗西斯。对弗朗西斯来说,想做那就做好了,做不好就挨饿,那也是我自找的。至于理由,他相信理由是根据行动编纂的,人们往往是有了行动才急着要找点理由,正如当初他是爱上了他现在的丈夫才决定做个同性恋。

但在我们家,我要走上脱口秀的路没有这么简单。因为我还有另一位父亲。

另一位,是的,另一位——他叫亚瑟,英国人,属于那种典型的规划感过强的类型,和他和平共处的要诀是顺从他严苛的逻辑。当然,弗朗西斯显然不属于那型,所以他是“人生中的一场飞来横祸”,而我“能将人活活气死”,落在我们手里真是“糟糕又窝心”。但据我观察,多数时候这正和他意。一直以来他坚决不同意我将他的事写进段子,因为他无法接受他的生活突然被这么多人所知晓,以丝毫不严肃的方式,直到去年我在推特上发布了与弗朗西斯的圣诞合照,我的留言箱突然憋满了给佬来信:“能分享弗朗西斯的联系方式吗?我也想做你的混账父亲。”

很遗憾,亚瑟可不是那种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但也并非完全铁板一块,只是要他接受一切出格事都不太容易,其中坎坷程度全依策略而定。而偏偏他又不是那种靠机械经验就可以对付的家伙,术业有专攻,必须交给对的人:于是,每次我想与英国人的意志相抗衡,都会想办法先攻略弗朗西斯。弗朗西斯将在短时间内自动分析出我的诉求是否合理,他应该插手到哪种程度,以及做我的背后参谋长是否会动摇他们之间的根本信任问题——当然中途他也能自动生成无数个理由退出战局。

但坏就坏在,决定搞脱口秀这件事过早地给予了我膨胀的自信,使我觉得自己已然出了师,可以先将这件大好事提前知会我的英国父亲。

事实证明选错策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过去的战斗经验往往是不牢靠的。那天我与亚瑟安静地待了一个下午,他难得没有挑剔我的茶水,傍晚我们一起为他那些盆栽换了新的营养土。大功告成,它们看起来健康如旧,亚瑟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我选择在这时将我毕业后的宏图伟志全盘托出,这招叫什么来着——“顺水推舟”。我洋洋洒洒地说了一会儿,才发现亚瑟身板都坐直了。

“你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选择吗?”他撇了撇嘴,不紧不慢地说,“当初我和弗朗西斯真应该直接供你去学耍杂技。”

这下我知道了,我又将他惹毛了。但是我理解他的意思,他怕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乱飞,最后被压死在粪坑里。我的兴趣点总是在跳跃,总是在。我不眠不休地为之奋斗的可能是我明天所鄙夷的,我昨日画下句点的恐怕是未来长篇大论的。弗朗西斯放纵我,他放纵我去找合适做的事情;亚瑟扳正我,试图让我只将帐篷搭在一片森林里。

很快我的法国父亲也知道了这件事,综合判断后他觉得胜算不大。谁料这回我们谁都算错了亚瑟,他很快就同意了。他冷哼一声,眼睛都没抬一下,说做去吧,省得你们再想方设法地联手对付我。是有点猝不及防,但我当然没有意见咯,再好不过,皆大欢喜。谁知道实际上他只是为手下的一部新书发售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分不出心思管我。在那些工作尘埃落定前,我就算沿着他回家的那条街乞讨恐怕也不会被认出。从此后我开始跑俱乐部,一场接一场地玩开放麦,我的台感一直还不错。

直到有一天,我在客厅里打电游,我的父亲们都在里屋。

“阿尔弗雷德,进来一趟。”我听到弗朗西斯在里面喊我。

我进了屋,真正等着我的是我的英国父亲和善的笑容,弗朗西斯故作镇定地趴在床上,装模作样地翻书。

“这他妈是什么。”亚瑟说,他将屏幕翻转过来,那是我传到 Youtube上的一场秀,我正拿着我的两个父亲开刀身体力行地实践什么是“冒犯的艺术”。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弗朗西斯硬着头皮装死。我们都像刚刚回过神似的,因为我发现亚瑟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像小时候每回我和别人打架,他都会用这种眼神提前告诉我:“你完了。”我知道这下他是彻底懂了,一场大战要来了,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日后我就要留在这行里吃饭了,如果我要想把饭吃香,把饭吃好,就得精通鹦鹉学舌,摆胯蛇舞,猿啼猴叫——在他看来和耍杂技也差不多,更别说还可能时不时地要把他们这些老爸抬到别人面前唠叨唠叨。

这场战争旷日持久,由于一个成熟男人已经失去了成日浑水摸鱼装死打哈的特权,弗朗西斯也不能幸免地牵连其中。亚瑟的另一个不好招惹的点在于他有时不觉得你与别人统一战线仅仅是因为观点的合拍,他只会觉得这是一种背叛,对于弗朗西斯来说,他大可以与他大打出手,但和儿子站在一起对抗他就不行。这是背叛,是背对着他的密谋,是重视与轻蔑的倒置,是要把他蒙在鼓里。那次他简直彻底和弗朗西斯彻底闹掰了,他忍我们着实很久。他们可想而知的吵了无数次架,而我这个罪魁祸首仍然选择在曼妙的夜晚躲进那些地下俱乐部,他们不会喜欢我晚上在家,从来不。但我知道收敛,这是当然的,我开始在舞台上打岔:“你们知道,我的家庭很不寻常,哼哼,哼哼,呃,还是说说下一个话题。”

我的第一个小瓶颈期就这样到来了,直到我坐在小阁楼里抓耳挠腮,才真正开始明白我的家庭,我的父亲们到底意味着什么,又给了我多么大的帮助。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想讲脱口秀的初衷就是憋不住地想说话,说话,说话,把我们家这些有趣的烂事都讲出来,或者说我就是仅仅想找个正当理由将郁结的情绪喊一喊,至于喊什么,就喊“我他妈是两个爸养大的,我真他妈的爱他们,你们这些只有一个爹的可怜虫。”

最后的最后亚瑟还是妥协了,因为我说“我的决定是有些草率,但其中也有你们的一份,不管是功劳还是苦果,是你和弗朗西斯让我变得什么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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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写完毕,下篇链接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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